帝斯不仅有酒,还有美食。
他跟着服务生走向不对外开放的包厢,坐在距离酒桌最近的位置,倾听走廊传来的躁动音乐,划动ipad点一份意面。
意面端过来没多久,叼着烟的蒋予赫推开包厢门,姿态懒散地往他身边一坐。
“遇上事儿了?”他觑一眼大老远跑来帝斯吃意面的商聿沉,一看他浑身上下散发的低气压,就猜到他心里藏着事儿。
商聿沉“嗯”声。
他吃一口卷着牛柳的意面,慢条斯理地咽下,再轻启薄唇:“她要跟我离婚。”
“玩真的?还是剧本?”
“剧本。”
“那你愁个什么劲儿?”没怎么参演的蒋予赫,都习惯频繁更换剧本的事了。
“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详细说说?”他吐出一口烟圈,跟着拿起酒桌上的ipad,给自己点一份意面。
他来得急,也没吃东西。
一闻到那股令人垂涎的香味,原先没什么感觉的胃部,骤然间变得饥饿无比。
“等会儿。”
商聿沉先填饱肚子。
等商澍、段临濯和陶婧初接连走进来,才不疾不徐道出堪称惊心动魄的经过,也好叫他们出出主意,解决他的困境。
毕竟他是真的没经验。
只能虚心请教,试图得到最适合他们的解决方式:“你们有见过类似的事么?”
商澍:“有啊。”
艺术来源于生活。
况且,出轨闹离婚的例子简直是数不胜数,连不常八卦的段临濯都听过不少。
段临濯:“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解决方案,一是签协议各玩各的,二是离婚。”
商聿沉:“……”
蒋予赫:“也有第三种。”他在商聿沉的注视下,接着道:“前提是小漫长恋爱脑了,但以目前来看,她明显很正常。”
有底线的女性,必然不会原谅另一半出轨的行为,更何况是接二连三的出轨。
出轨相当于禁忌。
一碰就是死局,很难破解。
即便是常常在万花丛中游走的蒋予赫,也不会触碰这个底线,给自己找麻烦。
“漫漫除了说你出轨,还有没有提到别的?”正在猜剧情的陶婧初先问清楚。
“比如?”
“私生子之类的?”
商聿沉很笃定:“没提过。”
倘若“他”真的给别人生孩子,施漫必定会点出“他”的罪名。
她自始自终都没提,足以说明没有那回事儿,陶婧初沉思半晌,眸光流转间,多看两眼他有一道新鲜小伤口的下唇。
猜到是施漫留下的痕迹,她一脸认真道:“你们亲密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
“……很恼怒。”
“只是恼怒?没扇你?”
商聿沉淡然应声。
他浅抿两口酒,佯装没发觉其他人落在那道小伤口的视线。
若在往常,蒋予赫他们或许会调侃他,可当下有更重要的事在前,他们只是循着陶婧初的视线看一眼,便默契收回。
“她没扇是因为舍不得吗?”商澍看在他哥很惨的份上,朝着利于他的方向想。
没料到,陶婧初还认同了。
“对。”她根据以往的剧本,推测出最狗血的情节:“我估计这次是追妻火葬场后happyEnding的剧本,这种本很有市场,追的人也多,漫漫绝对是看过的。”
happyEnding简称hE。
意思不难懂。
但提到“追妻火葬场”,在场的男性皆是一头雾水,根本没听懂它背后的含义。
陶婧初只好解释一遍。
一听追妻之前还得虐心虐肝,段临濯很不理解:“虐成这样,还有圆满结局?”
“洗白后不就有了?”
“出轨怎么洗?”
“给他安排凄惨的身世,精神类的疾病,又或者强调他虽然脏了,但心和灵魂还是干净的,每次和别人睡,脑子里想的都是女主,一离开她会疯掉的那种。”
“……”
包厢鸦雀无声。
他们四人的想象力加起来,都不如陶婧初所说的“丰富多彩”。
商澍:“我突然发现狗血的释义太浅薄了,这简直跟丧心病狂没什么区别啊!”
可不是丧心病狂么?
什么虽然他的身体脏了,心和灵魂却是干净的话,单是听着便让人感到窒息。
商聿沉反正受不了。
更不可能采用相同的方式,给被迫变成渣男的自己“洗白”。
“还有稍微正常点儿的方法么?”他已经不强求完完全全正常了,稍微便足矣。
“强取豪夺吧,更适合你。”
怕他们不懂强取豪夺在狗血剧里意味着什么,陶婧初通过举例讲述具体细节。
没看过狗血剧的蒋予赫三人和陪着施漫看过两部的商聿沉,都是头一回听说强取豪夺的操作方式,前者听得津津有味,后者则全程在思考可以借鉴的地方。
还不忘和他们延伸思路,讨论在更换新剧本之前,如何处理可能出现的问题。
“我感觉上上个剧本的小漫,就有点强取豪夺的疯劲儿。”聊完应对小概率的变数,蒋予赫蓦然想起他被绑的经历。
身为亲眼目睹的旁观者,他迄今为止,依旧记得商聿沉被迫沦为囚徒的场景。
他道:“你也可以学学她。”
“学她绑人?”
商聿沉没想过。
他微抬双腿,随意搭在桌边的沙发凳上:“还没到那个地步。”
“确实。”陶婧初也不认为绑人能改变局面,建议道:“你先按照我们刚才说的来一遍,实在不行再考虑特殊手段吧。”
追妻最重要的要素是脸皮厚,只要他能做到这一点,余下的事情会更好操作。
至于出轨的罪名?
不认即可。
“嗯。”已经有头绪的商聿沉,不似最初那样忧心,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了。
他执起玻璃杯跟他们碰一下,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低气压消散大半,蒋予赫和段临濯对视一眼,也不由得松一口气。
或许是棘手的问题被他们协力填出答案,包厢的氛围不知不觉间变得活络许多,蒋予赫也有心思叫他们玩骰子游戏。
随着骰子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弥漫在包厢里的淡香,悄无声息被酒气掩盖。
酒精释放的多巴胺里,让他们愈发兴奋,商聿沉亦能忽略徘徊在心底的空荡。
他听着商澍五音不全的歌声,看着段临濯他们挂在脸上的笑,那张淡绯色的薄唇,悄然在昏暗光线下扬起浅显的弧。
不用独面寂静的夜。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