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合道:“无息贷款,无息贷款也要还嘛,最好是本金也不要还的钱。啊,香梅,等我睡着了,想办法找钱给你们批条子,”说完就笑着转头看向赵东,语重心长地说道:“赵东同志啊,县里工作任务重、责任大,你作为分管组织的副书记,一定要把干部队伍建设和思想队伍建设牢牢抓在手上。干部是我们事业发展的关键啊。”
赵东马上挺直身子,认真地汇报:“张书记,这次县委提出创建文明县城,目的就是要全面提高临平县人民群众的素质和水平。现在我们积极结合省委‘三转’工作要求,从干部培训、优化考核、强化监督管理等多个方面入手,按照您之前的思路,持续加强作风建设,打造一支让组织放心、让群众满意的干部队伍啊。”
张庆合一边听汇报,一边微微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另一边,魏昌全没有找到赵东,就鼓足勇气,来到了市委办公大楼前。他缓缓从车上下来,抬头望向眼前这座威严耸立的市委大楼。楼前的花坛里,种着一些常见的花卉,有月季、芍药和串串红,它们在春日的阳光下竞相绽放,五彩斑斓。
花坛边,摆放着几张石凳,偶尔有工作人员在闲暇时会坐在这里休息聊天。魏昌全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依旧忐忑的心情,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个时候,要是唐瑞林书记在办公室,就把这事原原本本给领导汇报一下;要是唐书记不在,那就去找周海英商量商量。”
魏昌全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到电梯口,按下了向上的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他走进电梯,按下了7的按钮。电梯开始缓缓上升,轻微的嗡嗡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魏昌全走出电梯,径直朝着唐瑞林的办公室走去。唐瑞林还是在原来的办公室。作为市委常委,唐瑞林原本以为他会搬到市长办公室办公,可没想到,到现在他还是没搬出这间副厅级待遇的办公室。
下午这个时间,唐瑞林难得清闲,办公室里恰好没有其他人。魏昌全和秘书打了个招呼,这位秘书以前在市委办公室的秘书一科当过科长,和魏昌全也算老熟人了。秘书见是他,微微点头示意,没多问什么,就直接让他进了唐瑞林的办公室。
唐瑞林看到进来的是魏昌全,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的神色。在他的日常工作中,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来找他汇报工作,作为县委副书记,魏昌全有足够的资格进入他的办公室。
唐瑞林往椅背后面一靠,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两人客客气气地寒暄了几句。可唐瑞林越是客气,魏昌全心里就越觉得不踏实,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闪躲着,心里直犯嘀咕:这事儿到底该不该汇报呢?自己实在是拿不准主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事情弄糟了。
魏昌全定了定神,先汇报了一些城关镇近期的工作思路。唐瑞林听得很认真,不时微微点头,还就一些细节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议。听完汇报,唐瑞林说:“昌全啊,你现在身兼县委副书记和城关镇书记两职,这意味着你既肩负着在县委协助县委书记统筹全局、抓好全面工作,又得在乡镇一级发挥带头示范作用,引领城关镇的发展。这两个岗位的担子都不轻,你可得合理分配精力,把工作做好。”
魏昌全一听,觉得机会来了,马上抓住话头,略显忧郁又无奈地说:“瑞林书记,我跟您说实话,下一步我恐怕没法再兼任城关镇书记了。”
唐瑞林听完,十分不解,身子下意识地稍稍前倾,目光紧紧盯着魏昌全,问道:“不在城关镇当书记了?昌全啊,让你到基层锻炼,可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你一直在机关工作,之后又到县委任职,没在乡镇历练过,基层工作经验相对欠缺。如果没有这段乡镇工作经历,以后很难走上正县级领导岗位。怎么突然就不干了呢?”
“不是我不愿意干,是县委不打算让我干了。”魏昌全回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听到这话,唐瑞林更诧异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追问道:“县委不打算让你干了?到底是什么原因?”
魏昌全整理了一下思绪,清了清嗓子,将城关镇与工业开发区联营公司和东投集团合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唐瑞林做了全面汇报。阐述了联营公司的股权结构、股东们的意见分歧,以及自己在这个过程中的立场和做法。最后还补充说:“其实,我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做得没错。联营公司又不是城关镇的独资企业,它涉及到众多大小股东的利益。经过股东们表决,大家反对加入东投集团,主要是为了增加自身的股权收益。瑞林书记,您想想,40%和50%从数字上看,好像只差10%,但换算到实际的资金收益上,一年可能就差几十万甚至更多。我和县委某些领导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有的领导认为这时候就应该无条件加入东投,觉得我们不加入东投,就是不服从县委的决策部署。所以,我现在也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唐瑞林听完,心里顿时有些不满。当初让魏昌全担任城关镇书记,可是自己在负责市政府临时工作时,亲自给郑红旗做的安排。
郑红旗就算要撤掉魏昌全城关镇书记的职务,按照常理,好歹也该给自己通个气。虽说自己现在不是市政府临时负责人了,但依旧是分管组织的副书记,在干部任用问题上有知情权和发言权。
唐瑞林压制住内心的不满,慢条斯理地问道:“他就拿这个理由调整你?”
魏昌全尴尬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说:“当然不是这个理由。我不是还兼着农委主任嘛,他们说我去了城关镇之后,农委的工作没人抓了,出现了很多问题。最近这段时间天不下雨,农田灌溉受到影响,他们也把责任归结到我头上。我总不能真的跟着群众一起到;龙王庙求雨去吧,这实在是有些不讲道理了。”
唐瑞林轻轻一拍桌子,提高了音量说道:“简直胡闹!农委工作的问题怎么能都怪在你一个人头上,这明显是在找借口。”
魏昌全接着说:“哎呀,领导,您别生气。其实这事儿背后的原因,大家心里都清楚。红旗同志和东投集团的某些人关系走得很近,这在市里都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全市就城关镇和市交运公司两家拥有长途运输资质的企业,这资质可太关键了,简直就是进入市场的入场券,是获取财富的密码啊。红旗同志有些想法,我们城关镇不少同志心里都有数。我作为县委副书记,一直站在县委的高度,努力给大家做工作,告诉大家争取利益可以,但绝对不能忘了县委的整体利益和长远发展。”
这次汇报,魏昌全故意隐瞒了龙腾公司已经获得长途运营执照的事,他在心里自我安慰,觉得这也不算刻意隐瞒,就当自己确实不知情吧。
唐瑞林听了,点了点头,说:“昌全啊,在这一点上,你做得成熟。县委做出决策,那是组织决议,就算有问题,我们也得先执行,绝不能妄议上级组织。”
魏昌全连忙说:“瑞林书记,那是自然。作为县委副书记,我明白这是个讲政治、有原则的岗位。不管组织上怎么调整我,我都会为平安县城关镇的大小股东负责。就算在县委副书记的位置上,我也会坚定维护全县第一家股份制企业股东的权益。毕竟我们这支队伍,是从群众中来,为人民服务、对群众负责,是我们的根本宗旨。”
唐瑞林对魏昌全的表态颇为认可,但自己却陷入了沉思。他不仅从经济角度看待这个问题,更从政治角度深入思考。郑红旗作为县委书记,出于这样的目的,如此武断地调整干部,目的不单纯、手段不光彩、。他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这样的同志还能继续担任县委书记吗?
唐瑞林说:“这样吧。这事儿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肯定不能装作不知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嘛。你明天就回县里上班,我明天去一趟你们平安县。有些同志啊总觉得自己为发展做了点贡献,就妄自尊大、目无组织了。殊不知,他所有的工作、所有的成绩,都是组织给的平台和机会啊。没有组织给的机会,哪有个人的成绩?既然一切都是组织决定的,那组织对这些事就不能不管。”说完,唐瑞林拿起桌面上一叠厚厚的日历,看了看时间,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说:“明天上午,我去一趟。我倒要听听,郑红旗同志作为县委书记,是怎么开展组织工作的。有权利也不能任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