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不由得冒出了几分困惑来，因此等到路驰欢去帐篷里休息以后，它便是主动请缨。

留下来与金乌一同守夜。

木柴被火焰燃烧以后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附近的虫鸣声此起彼伏，长赢见金乌并没有主动与自己搭话的意思，因此犹豫了片刻以后，便是主动开口说道：

“首席执行官。”

“您似乎变了一些，与以前相比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金乌低下头。

凝视了几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小机器人，片刻以后它才是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然后用那无机质的电子音淡淡地开口道，“不一样？”

“有哪里不一样。”

见首席执行官并没有训斥自己，长赢又是大着胆子地回答道，“您对人类的态度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您一直说人类贪婪狡猾、利益至上，榨干我们身上的血肉以后又会弃之如敝履，所以您不允许我们与人类走得太近。”

“但是现在看您与路先生的交流，您似乎并不讨厌路先生。”

或者说……

很喜欢路先生。

首席执行官不仅很有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自我意识，而且仅仅只是到外面去巡逻、都要带点好吃的回来逗路先生开心，这简直就如同人类世界里坠入爱河的年轻小伙子般。

放在以前。

长赢估计是想也不敢想的。

金乌听见这话微怔了下，它听了长赢的话以后才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针对人类人性的弱点、而说出一些不好听的话。

这个改变……

的确是路驰欢带来的。

甚至它也并不对自己现如今的改变而产生任何的排斥之意。

“我的确不讨厌他。”

金乌开口道。

它这一回答倒是难得的坦诚，不似从前那般的别扭。

“路驰欢他是个很好的人，先前他并不喜欢我的时候、也曾对我数次施以援手，跟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里，他改变了我的偏见。”

“也让我明白。”

“并不是所有人类都是狡诈阴险的，或许类似于坎贝尔·温德那般的无耻小人在人类之中并不少见，但像欢欢这样品行端正、性格真诚的人也依旧存在，所以我们可以试着去相信这类人……”

一说起路驰欢来。

它一改平日里的寡言少语，反而有几分滔滔不绝的架势。

幸亏顾念着长赢还在自己的面前，所以这才是及时止住了自己的话头，然掩饰般地用冰凉的机械手捻了捻自己身旁冒出了的草尖。

声音听起来略有些一本正经。

“总之。”

“就是这样了。”

长赢心想着难怪当初首席执行官看见自己与淳镜住在一起时也不恼，一方面是因为淳镜救了自己。

一方面则是因为早在很久之前、路先生就已经不知不觉地改变了首席执行官那顽固的观念。

“执行官。”

长赢小声地说道，“我觉得您的这些变化挺好的。”

这让首席执行官更有人情味了，不再如同从前那般，像是块冷冰冰、没有任何温度的机器。

“是么。”

金乌很罕见地笑了笑。

它此时仰头看着夜幕之中悬挂着的那轮明月。

心核处倒是滋生出了几分如同蜜糖般甜的喜悦以及满足来，现下它在心中自言自语：

“我也觉得挺好的。”

或许着待在路驰欢的身边总是好的，所以它并不介意自己的改变。

因为金乌它们前一天晚上才补充了能量，因此次日路驰欢收拾好帐篷、重新校准了下其他小机器人的定位以后，他们便是继续开始紧锣密鼓地赶路了，这一走又是一两个小时。

随着距离定位地点的距离越来越近，路驰欢下意识地用手压了压自己心口的位置。

好似是有点紧张。

很快。

他们便是抵达了一片海蚀崖，海崖受海水腐蚀以后形成了一片高耸而又陡峭的悬崖，灰白的崖壁上怪石嶙峋，偶尔还有海鸟盘旋着降落，似乎是在上面做了自己的巢穴。

而悬崖下则是灰蓝色的海水。

兴许是因为天色阴沉，因此那海水的颜色也越发显得暗沉浑浊，此时一下又一下地冲刷着悬崖下的礁石以及海蚀柱，迸溅出白色的浪花。

“这……”

路驰欢环顾了下四周。

发现除却这一面海蚀崖以外，四周的地形略显平坦，上面生长着绿色的棕榈树，实在不像是可以藏得下一个很大的实验室来着。

“在那里。”

金乌指了指海蚀崖上的一处地方，“那地方有个洞穴，但是被凸出的怪石挡住了，所以从这个角度看的话很容易忽视它的存在。”

说着。

它就将自己观测到的画面共享给了路驰欢。

路驰欢一看。

倒也发现了不对劲。

金乌估算了下它们目前这个位置到海蚀崖的距离，当即便是准备抓起路驰欢以及小机器人放在自己的掌心，带着他们行驶过去。

只不过他尚且还没有动作。

就见路驰欢叫住了它，他摘下变形贴以后已然是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现在那双清亮水润的眼睛颇有几分真挚地看向金乌。

“金乌。”

“你相信我么。”

……

他们商量的事情没让长赢听见，因此长赢只在原地等了几分钟以后，就见金乌走到它的身旁来，带着它与路驰欢来到了海蚀崖的那处山洞。

“是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路驰欢在洞穴前仔细观摩了下，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则是轻挠了几下自己的下颌，“看来我们并没有找错地方，想来应当就是这里了。”

金乌点点头。

“我们进去吧。”

洞穴内黑黢黢的，偶尔还能听见蝙蝠振翅的声音。

而越往里走。

小机器人长赢的记忆就开始一点点的复苏。

它想起了在这个地方所遭遇的一切，因此又是无意识地抓紧了路驰欢的衣角，但内心惧怕的同时却是鼓起勇气，自觉地在前面引路。

引着路驰欢他们往洞穴深处的那个实验室走去。

洞穴的山壁上有其他人用光刃刻意划下的划痕，以及一些密密麻麻、却又略显凌乱的字句。

路驰欢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话竟是在诅咒金乌。

他顿时不高兴了。

这会儿掏出光刃以后，径自将这刺目的字眼给抹了。

不消片刻的功夫。

它们来到了一扇银白色的大门前，似乎是需要密码又或者指纹瞳孔解锁，路驰欢他们自然是没有这东西的，就在他们琢磨着——

要不要直接暴力破开时。

那门突然缓缓地向着两边打开，而与此同时一道压抑着欣喜、却又略显癫狂的声音响起：

“你终于来了。”

“我在此已经等候你太长时间了，金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