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叫声却像得了信号似的,一声接一声地响起来了。起初是断断续续,渐渐地变得密集,东一声,西一声,随后又近了一些,从庙后、屋顶、甚至破窗缝中传来,似乎四面八方都充斥着阴冷的猫叫。
“这不像猫。”江远山低声开口,目光森冷,“太整齐了。”
“今晚怕不是要打一架了。”李生缘皱眉,已缓缓抽出了剑。
张氏抱紧包裹,忍不住贴近金不焕的胳膊,小声说:“这声音……我也怕。”
“管他是人是鬼,”叶知秋猛地站起,“我今儿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半人半鬼!”
“不是我吓你,这好像是招魂猫,”张氏紧张地看着庙后黑暗处,“是我家乡的一种说法。猫若见到尸体,有灵气的会跳上去,那死者的魂就会被勾回来……”
众人神情骤变。
叶知卜站起,皱着眉望向庙后:“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江远山也起身。
“不行。”金不焕拦住他们,“我去。你们守着姑娘们,万一真有东西——”
“别争了,”李生缘已翻身出庙,“我们三人一起去,半炷香不回,知卜就带人往村外撤。”
风越发凉,庙中火光摇曳。
金不焕、江远山、李生缘三人循着猫叫声往后而去,庙后是一片乱石和倒塌的屋梁,他们小心拨开荆棘与瓦砾,越走越偏,直到一处塌陷的祠堂后墙。
那猫叫声戛然而止。
三人对视一眼。金不焕率先踢开残砖,门后突然涌出一股扑鼻的臭味。
“天杀的……”他捂住鼻子,声音透着一股压抑的惊骇。
江远山沉着脸往里一探,声音一紧:“是人。”
李生缘点燃火折子,将光凑近一照——只见祠堂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皆是村中男女老少,有的眼睛睁着,面色乌青,有的四肢蜷缩,嘴角带血。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具尸体的腹部或手背,竟都密密爬满了野猫——那些猫或舔着血,或低声嘶叫,一见光,倏地窜入黑暗角落。
“死状不像中毒。”李生缘沉声说。
“也不是刀剑。”金不焕皱眉,“你看他们的脖子和手脚,连绳痕都没有。”
“脸乌、唇紫、死后僵硬,”叶知卜不知何时已跟上来,他走入尸体堆中,蹲下身,用手巾捂着鼻子查看了几具尸体,眼神越发凝重,“是瘟疫。”
“瘟疫?”几人齐声低呼。
叶知卜点头,声音低得仿佛怕惊动什么:“而且是极毒的疫症,起得急,走得快。村人定是知道隐患,才不敢露面。”
“你是说……有人故意杀人?”江远山眼神冰冷。
叶知卜没应,只是起身道:“先回庙,把大家带出去。此地绝不能再留。”
几人转身快步奔回庙中。
庙里,乌花正抱着靖如玉发抖,叶知秋也不再讥讽,脸色煞白,但仍旧手膜银蛇鞭,双目有神地四下警戒。
“快,跟我们走。”江远山喝道,“马上走。”
“出什么事了?”靖如玉问。
“这个村,染了瘟疫。”叶知卜冷冷道。
众人变色。
金不焕一个翻身将张氏抱上马,“真邪性。”
李生缘回头看了一眼那块村碑,“赵家川”三字在晚霞下被拖出长长的影子,仿佛也在腐烂。
风中又响起一声猫叫,细长阴冷,宛如从死人胸腔里被硬生生拽出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