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梅一上岸,就给二人来了一个嫣然一笑,顿时若云是想说她几句都不成。不过心思细腻的九竹倒是发现自家小姐俏皮了些。
也许是见过了一个能让她倍感安心的兄长,倚靠了一个宽阔结实的臂膀,才能唤起她沉没了多年的**。
江梅和若云坐上马车,九竹驾着马车一路在东郊的山林里穿行。
车内的江梅因划船劳累便躺在马车里小憩起来,一边的若云给她锤锤腰背,助她睡眠。
突然,一只信鸽扑打过树枝朝九竹飞来,九竹渐渐停下马车,接住信鸽,看了一眼脚上的布条,掀起车帘对着里面的人儿说道:“大小姐,沐世子在这附近。”
江梅闻言睁开眼,“知道他干什么吗?”
“信中只说他午后便带了人,来了东郊的山林。”
“那便去看看吧!”说着继续闭眼歇息。
马车继续前行。
忽的江梅惊起问道:“若云,今天是什么日子?”
“六月初一!”若云随口答道。
而江梅一听到“六月初一”这几个字,浑身一颤,眼中酸痛,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若云大惊,“大小姐,怎么了?”连忙用手帕帮她擦干泪水。
“没事,只是想起了些往事而已。”江梅挥了挥手,无力说道。
那年这一天,母亲、哥哥、嫂嫂,阿箐嬷嬷还有华缨,还有云家上下几百人口,还有…….
再过了一会,马车又停了下来,九竹把江梅从车里扶了出来,江梅一眼便瞧见了沐府马车旁的峻青及荀伯。
两人见是江梅,便稍稍见礼,虽说只见过江梅一面,但她半夜给无陵治病疗伤,让沐府上下都很感激。
“沐世子也在这里?”江梅轻声问道。
荀伯指了指林子里,告诉她沐箫和在里面。
江梅留九竹和若云在那等候,只身前往山子里头,她走了一小段路,便看到,沐箫和依旧一身白衫立在前面,她慢慢走近,便看到了十几个无牌的坟冢,那一刻她伫立不动,脚下如有千斤重,全身血液凝固,心上如有一块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然而她渐渐走过去,踏在树叶上的吱吱响声引起了沐箫和的注意,沐箫和转头发现了她,微微一愣,随即转身过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江梅走到了他的身后,他无言,她亦无言,她记得当年,她听闻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听闻京中的人半夜还能听到鬼哭狼嚎,那是冤魂的哭声呀……她强力抑制住自己的眼泪,保持脸色镇定。
沐箫和依旧怔怔望着坟冢,拿出一支竹箫,缓缓吹起,霎时树林里的万物都被包裹在箫声里,她整个人也嵌在里头,心神随箫声而动,如泣如诉,最后,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江姑娘,怎的也在这?”他终于出声,
“我在燕雀湖泛舟,路过此地,看见了侯府的马车,便过来了。不晓沐世子在此祭奠亡灵,多有打扰”江梅淡淡答道,声音里读不出一丝情绪。
“只是为何,都是无字墓碑呢?”江梅故意装作不解。
“呵呵,我也想知道他们是谁啊?”他苦笑一声,“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烧成灰烬或只剩下残骨……”他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江梅无言以对,二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许久过后,她才出声道:“听闻沐世子十几年未进京,想必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亡人吧!既然昔人逝去良久,何必苦于内心,不肯放下呢!”江梅语调悠长,看着他这样自苦,实在是于心不忍,自己已经连累了他这么多年,真的不能让他继续痛苦下去,他该有新的生活。
沐箫和并不答言,自从来到京城后,便夜夜感觉到当年哭喊的冤魂,如不查出当年的真相,他于心何安哪,何况,那人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江梅像看透了他心境一般,“世间有些事,弄清楚了便是无趣,凡事不可太尽,难得糊涂方能好活。”说完她便转身离去,生怕多留一刻,自己便控制不住情感,只得徒留他一人忧伤惆怅。
其实劝别人放心的人,往往自己更为放不下,江梅苦笑,自己不是比他还执着吗,不过痛苦一个人背就好了,她打定主意,疾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