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老张,是不是出事儿了?”听了尚小成的话,志这才察觉到账房的不对劲儿,即便是李定国他们回来了,也用不着他气喘吁吁地跑来报信儿,算加周承允,也都是自己人,怎会如此慌张。
被称作老张的账房神秘兮兮地将嘴凑到志耳旁,“知州大老爷来了,周公子让我来叫你等快去拜见。”
这这确实大出志的意料,他实在没想到,堂堂一个知州,到了保安,不忙着去州府任,反而巴巴地跑到涿鹿集这种穷乡僻壤来了。
这边厢志还在发呆,那边厢听到账房话的尚小成已经跑起来了,他这一跑,其他几个队员,不管听没听到的,都跟着跑了,他们来镇子外送行,并未骑马。
志无奈,这是官啊,小民视之为青天的官,一听知州大老爷来了,这个时代的人,恐怕大都镇定不下来。
罢了,自己也跑吧,志可不想特立独行引人注意,再说,跑也是一种态度,现在与耿巡抚一系的人已经算初步结盟,送人头这么大的事儿都做了,跑几步表示一下也未尝不可,要是不跑,远远落后的话,没准这知州大人还会有什么想法呢。
要论体力和速度的话,这里所有人都不志,他这一跑,“蹭蹭蹭”几下到了最前面,只有尚小成能勉强跟,这还是志没有尽全力的缘故,要是全力施展,这些人早被他甩在身后了。
眼看商社大门遥遥在望,志眼力好,远远看到门口围着一群人,难道他们才到?不对,这账房都跑出来报信儿了,而且马也不见一匹,不会是才到。
既然知州大人莅临,难道此刻不应该是有人陪他坐在院内屋里,喝茶聊天么,一大群人站在门口是要搞什么?
志控制着自己脚下的速度,没有把后面的人甩得太远,及至门口,人群有人喊道,“郑小弟,来来来,快来拜见知州大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盼望着的周承允周大公子。
三步并作两步,志蹿到人群前,当头一人极为眼生,头戴遮阳斗笠,身着儒衫直缀,一身下连带着鄂下短须都沾满尘灰,勉强辨得出那衣衫的底色是宝蓝色,看这众星捧月的样子,当是知州大人无疑了。
“哗啦啦”,身后有些人还未跑到,已跪倒在地,“拜见大人”“叩见老爷”的声音陆续响起,显得有些杂乱。
志心哀叹,来了,穿越至今的第一跪看来是逃不掉了,在大明,只有身有功名之人才有见官不跪的权利,他要是装傻充愣不跪,无疑是在打知州大人的脸面。
“草民”志刚吐出这两个字,却又觉得不妥,自己好歹是识几个字的,这样的自称,会不会太谦卑了,遂改口道,“小人郑志,见过知州大人。”
说完双膝下跪,准备磕头,在额头即将碰到地面之际,被人扶住了。
“郑小弟不必多礼了,诸位也快快请起,我这次来可没穿官服,不是什么大人,而是涿鹿商社的朋友。”贺瑞说完,连连挥手,示意跪拜的诸人站起来,他这次来,除了要看山里的粮食情况,更是代表耿巡抚等人,着重与涿鹿商社拉拢关系的,自然要表现得亲民一些才好。
志心里舒了口气,虽说跪都跪了,再磕几个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地都是干了冒灰的黄土,磕头只做样子肯定不行,得实实在在地让头碰到地面,他是真心不想与之亲密接触。
“谢大人。”现下志被知州大人扶住,他装模作样地挣了几下,也顺水推舟地站起来了。
“都起来,都起来。”贺瑞的长随在知州大人的示意下,将志身后诸人都喊了起来。
志心里微有不满,涿鹿山已经不行跪拜之礼了,哪怕是在粮食丰收后,他的威望大涨之际也是如此,一开始有些人还不太习惯,不过在志放出谁再跪拜,将其逐出涿鹿山的狠话后,再也没人敢了。
没想到才见这么一个知州,腿又软了,看来任重道远啊。
不过见官不跪,似乎也不好,像今日这种情形,要是个个都铁骨铮铮不肯跪,那糟糕了。
志正纠结着,贺瑞已经说话了,“周公子,这是你口称颂不已的郑小兄弟?果然是个俊朗少年。”
之前代表涿鹿山出头露面的,曾经有李智、孙大夫和宋献策,但在贺瑞面前,不能这般藏着掖着了,是以尚在路之时,周承允向贺瑞坦承,一个叫郑志的少年,不仅是涿鹿商社的大股东,更是涿鹿山的实际掌控人。
“大人谬赞。”志不知该如何回答,嘴里只能重复着没甚营养的话。
“好了,不用客套,论年纪我算得你叔伯一辈,若不嫌弃,你唤我一声贺世叔,我叫你贤侄如何?”贺瑞很是豪爽地直接说道。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才一见面要认亲?
志用眼角余光朝周承允那儿瞟了一眼,见他拼命眨眼点头,急忙躬身道,“世叔既然有令,小侄敢不从命。”
他反应快,这番回答与贺瑞的问话衔接得几无罅隙,避免了双方的尴尬。
“好,我这贤侄,年龄虽小,却闯下了诺大基业,当真是年轻有为啊。”贺瑞大声赞道,随后用手向外一指,“贤侄啊,我来问你,那些难民,你打算怎生安置他们?”
这才是贺知州尚未真正核实清楚粮食产量,态度大好,不但不要人跪拜,还口称贤侄的真正原因。
贺瑞初到商社大门口,看到了镇外有条不紊进发的难民大队,询问之下,才知道涿鹿山不仅自己种地织衣,还大量招募难民,令他颇感意外,这是捡到宝了啊。
连年天灾,各地难民都不少,怎么处置这些人,成了当地官府的难题,置之不理的话,治安大坏不说,还有可能引发民变,一旦有乱,那这官也当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