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国锋在离开全胜体育馆后,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张显或许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了某个重要的角色,或者他就是凶手,但是所有自己掌握到现在为止都已经断了。刚刚的电话中,常志告诉他,那份张显呕吐物的化验报告已经出来了,里面并不含有周惜家中那种“青梅酒”的成分,只有大量的啤酒和白酒的成分。也就是说,12月18日晚上,张显极有可能真的和他朋友刘赫文,在一起喝了不少的酒。
因为,假如张显并没有和刘赫文见面,而是直接去了1302,那张显的胃里肯定也有周惜喝过的那种青梅酒。可是,如果张显故意没有去喝周惜为他准备的酒,那又该如何呢?假设这些是张显为自己脱罪而设下的诡计,那他为什么不再杀害周惜之后直接溜之大吉,却偏偏要待在现场伪装成尸体的第一发现者呢?金景花园的监控录像已经被破坏,他当时如果选择逃跑的话,没人可以……不对!如果破坏监控的就是张显自己的话,那他不就可以掌握自己的去留了吗?
究竟是什么让张显觉得,留在现场作为尸体的第一发现者要比逃离现场置身事外要更好呢?毕国锋的头一阵阵地发疼,感觉再也思考不下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往车窗外吐了一口浓痰,接着拿出储物格中郝立业给他的那包涟河烟,闷头抽了起来。自周惜被杀到今天,已经过去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可是毕国锋却发现,自己现在却连这个案子的门槛都没有摸到。如果说张显不是杀害周惜的凶手,那真正的凶手究竟会是谁呢?无数种不着边际的猜测扑向毕国锋,他下意识地想起了,现在还在看守所里的何贵,那个人口中所说的“马导”,究竟是凭空捏造,还是确有其人呢?一大堆混乱不堪的想法下,难以让他厘清头绪,毕国锋觉得自己越想越乱,越想越复杂,于是干脆不再想了。
不知不觉中,毕国锋的桑塔纳已经来到了涟河大桥附近。今天夜里在涟河上滑冰的人并不多,但是桥的附近却围着不少人。毕国锋远远地就透过车窗,看到一堆香烟发出来的火光。这群游民毕国锋几天前去张显家的时候也看到过,但是他没有办法去确认是不是同一拨人。
毕国锋的车驶过桥头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车速。最后,他假意车胎打滑,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在路边停下了。桥边有一小撮人看到这一幕先是低声议论了一会儿,接着其中一个高个男人抬了抬下巴说:“去看看。”一群人这才不怀好意地围拢了过来。
“怎么了大兄弟?车子抛锚了,要不要帮忙啊?”高个男人弯下腰来对着毕国锋说道。
毕国锋没有回答,只是紧闭着车门看着他。高个男人问了一句之后,没有了继续的动作,回头点了一根烟,然后绕到车的后方去了。这个时候,一个黄头发男人忽然绕到了驾驶室的门边,一边拉着门把手一边问:“大哥下来看车呀!你车坏了,不着急啊?”
毕国锋回头瞪了那人一眼,依旧不吭声。
那黄头发男人见毕国锋瞪他,顿时火气蹿了上来,他一脚踹在车胎上骂道:“看什么看?有种下来练练啊?”
毕国锋觉得自己牙根痒痒的,以为自己的牙疼又要发作,可是耐心等了一会儿,嘴巴里却又消停了下来。他的眼睛在车外的小个子脸上游离,脑海中预演着自己的右拳击中他的下颌骨,接着扳过他的手拇指,将手臂卷到后背,随后重重地放倒在地的样子。毕国锋心里暗自琢磨着:这些烦人的家伙,没准还真的打过张显。
毕国锋不想看到事态继续升级,于是按响警笛,再次发动了汽车,车旁围着的人见到这一幕先是一惊,接着赶紧让开了身子。有几个坐在发动机盖上的小混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上面跑了下来。毕国锋冷冷一笑,接着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在返回刑警大队的路上,常志给毕国锋打来一个电话,告诉毕国锋,何贵说无论如何要见他一面。毕国锋听到这个消息,感觉有些意外。自己刚刚才想到何贵,这一转眼他就要见自己,事情也太巧合了。
在毕国锋的眼里,何贵曾经有无数个理由可以为自己脱罪,却在对他最有利的时间里,选择在自己面前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疯话。现在提出要和自己见面,不知道又要编造出什么新的故事。想到这里,毕国锋不由地烦躁起来,若精神鉴定专家能够来得快一些的话,自己也就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个人的身上了。对于任何案件,一般时间拖得越久,那么侦破的机会就会越低。毕国锋已经被周惜的案子搅昏了头脑,已经分辨不出这个何贵究竟是像张显那样在有意拖延时间,还是在给他们警方设下一个新的圈套。
与此同时,被关在拘留所里的何贵汗流浃背脸色蜡黄地坐在椅子上。他可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过别人的信任。被关在拘留所里的这一天一夜里,难得让何贵能够静下心来仔细思考自己的处境。
他幻想着自己的母亲会拖着病体,不远千里来到常麓市来看他,但是一转眼却又胆怯地收起了这个念头。何贵心中默念道:你不要来,千万千万不要来,我不能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能。
何贵把手指插入自己的头发中用力地挠着,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想起自己母亲慈爱的面容。他眼睛在牢笼的铁栏杆之间的缝隙来来回回地移动着,狭窄的空间逼得他喘不过气来。自己现在究竟该怎么办呢?
就在何贵觉得自己深深陷入无助的惶恐之中时,一名警卫走入拘留所,打开了门上的锁,并低声说道:“你有人要见。”
“是……是谁?”何贵站起身子,脑子一片混乱,是自己心中的祈祷被上帝听到了吗?他的母亲……不,不可能是她,也绝不可以是她!
何贵被警卫戴上手铐,跟着带进了一个小房间内。这个房间比之前的审讯室还要小,唯独不同的,座位从硬座变成了软座。
没过多久,门打开了,一个带着厚厚眼镜的中年秃顶男人走了进来。何贵以前见过不少秃顶的人,但大多不是老就是矮胖。像眼前这样又高又削瘦的秃子,还是头一回见到。他暗忖: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他要见自己呢?
何贵仔细地打量着来人的同时,来人也一样在打量着何贵。过了半分钟后,来人这才将自己手中的公文包放在了桌上,接着自我介绍道:“我叫林诚,树林的林,诚实的诚。我想警方应该向你宣读过你的权利,你可以自行聘请一名律师,如果经济状况不足以支持,那么警方将会为你指派一位。而我就是被委托将来为你辩护的律师。”
何贵在被捕的时候,警方自然向他宣读了他的权利。可是当时的何贵被刘如虹的死亡吓得三魂七魄都飞走了,哪里将这些话听到了耳朵里。所以,当林诚与何贵一见到面,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这又是警方设下的新圈套,眼前的这个秃子是由警察假扮,来套他的口供的!
林诚见何贵不说话,也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案子吧。”
“案子……什么案子?”何贵瑟缩着,眼睛不敢直视林诚。
林诚奇怪地看着何贵:“当然是你杀害刘如虹的案子了。”
“我没有杀她,我没有!”何贵忽然暴跳起来。
“好好好,你先冷静下来,你先把案发的经过从头到尾向我叙述一遍,行吗?”林诚双手凌空向下压了压,试图让何贵冷静下来。他心中最厌烦的就是在面对每一个委托人时,他们喋喋不休地和自己说着,他们是如何无辜,如何被冤枉的。这样做除了延长自己的工作时间外,根本毫无助益。而何贵一开口就是这通废话,让林诚不由地暗自摇头:看来今天又有的忙了。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信任你?”何贵满腹狐疑地盯着林诚,林诚光秃秃的头顶配上瘦削挺拔的身材,让何贵感觉十分不自在。
林诚拉过椅子坐在何贵的对面:“我已经说了,我是你的委托律师,我将负责这桩案子的诉讼。我想我们现在应该……”
“呵……”何贵一声刺耳的干笑打断了林诚。
“你笑什么?”林诚事前得知警方已经为何贵安排了心理鉴定,所以对于他的古怪行为倒有些心理准备。不过,看着眼前这个神经兮兮的干瘦男人莫名地对着自己笑,林诚的心里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你说谎,你根本不是律师,你是警察,是警察派你来的!”何贵用力一拍桌子,咄咄逼人地盯着林诚,显然对他充满了警惕心理。
林诚听完何贵的话有些茫然,他无法确定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正常人,还是说他就是个疯子。林诚有些想要离开这间房间,但是他的职业素养却强按住他的肉体,迫使他继续按照程序进行下去。林诚告诉自己,嫌疑人即便真的是一个疯子,那也有权利获得自己的帮助。
“我确确实实是一名律师,警方应该在逮捕你的时候向你宣读过公民的权利。你可以自己选择一名律师,如果经济上不支持的话,那么警方将为你免费指派一位。我就是那名被委托负责你的案件的律师。”林诚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身份,接着从他的公文包里找了一会儿,掏出了自己的律师证递到了何贵面前。
何贵拿过林诚的律师证,仔细地看了一遍,这时的他已经慢慢放松下来,只是那双眼睛依旧闪烁不定。何贵张了张嘴,心中似乎有说不完的疑惑,但是却又不肯开口和自己面前的林诚说起。
林诚也发觉了何贵正在放下心中的戒备,便趁热打铁地说道:“现在你的处境并不乐观,让我来帮你吧,你能够相信的人就只有我了。”
听到林诚这么说,何贵才想起重新审视自己现在的处境。诚然,他现在犹如掉在河中的求生者,可旁边所有能够抓的东西都已经没有了。而林诚,则像一根突然出现的救命稻草一般。他是来救命的呀!
自从刘如虹死后,这么长时间以来经受的委屈、恐惧、愤怒,一齐涌上何贵心头,争着想要倾吐出去。何贵一把握住林诚的手,眼泪跟着涌了出来:“林律师,你帮帮我,你快帮帮我吧!我现在谁都不相信了,我就只相信你。”
林诚被何贵阴晴不定的情绪搅得心绪不宁,被他忽然握住手,心中也是陡然一惊,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就是来帮你的,你现在把案发的经过从头到尾地和我说一遍好么,不要遗漏任何的细节。”
何贵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好半天才收敛起奔溃的情绪。接着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始一五一十地述说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林诚则打开他的录音笔和笔记本,在旁边一边听一边记着笔记,偶尔还会打断何贵问上几句。随着时间的推移,林诚慢慢地皱起了眉头。他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真是一个十足十的大笨蛋。
在何贵把案情的经过完完全全地叙述一遍之后,林诚分析道:“不出意外的话,警方现在应该已经从金如梦的403号房里找到你说的那30万现金。今后在法庭上,警方对半将以这笔钱为切入点对你进行起诉。”
“可……可是那不是真的,那三十万是如虹托我保管的呀。”何贵猛然发现,眼前这个秃顶律师虽然年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但是却透露出不符年龄的沉稳与老练,不由地对他信任加深了几分。
“不管那三十万是不是刘如虹托你保管的,你都要明白现在事情不是你能够掌控的了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闭上嘴巴。今后面对警方的时候,能让我代说的尽力让我来说,不能够再让警方抓到不利的证据。至于你刚才提到的‘马导’这个人,务必在今后的时间里不可以再在警方面前提起。”
“可这是为什么呢?明明那个‘马导’才是真正的凶手,我在怎么……”
“你别急。”林诚打断何贵的话,“我从你刚刚的话里知道,那天晚上刘如虹是自杀的,对吧?”
“对……是这样没错。可是,是那个导演……”
“你听我把话说完。”林诚插嘴道,“既然是刘如虹自己跳楼自杀的,你又怎么可以说这件案子有凶手呢?这完完全全是一桩自杀的案子呀。”
“自……自杀的案子。”何贵使劲吞了一口唾沫。
林诚摇了摇头心中暗骂笨蛋,接着又说:“你越向警方说凶手是一个叫‘马导’的人,而警方却查不到那个人,或者查到了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去定那个人的罪。那么警方就越会觉得,你才是杀害刘如虹的真正凶手,你现在所说的还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所编造出来的谎话。”
何贵吃了一惊,他这才幡然醒悟,之前自己在警察面前都说了些什么蠢话。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铐半天不说话,心中已是懊悔不已。正如林诚所说的,刘如虹是自杀死的,虽然元凶是“马导”,但他从头到尾所说的话,和做的事,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自己怎么可以和警方说,杀害刘如虹的人是“马导”呢?
一旁的林诚见何贵已经理解了自己的话,又继续道:“关于周惜还有孙绮丽这两个人,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周惜我认识,但是孙绮丽我却不认识,怎么?你难道觉得我这两个人是我杀的?”何贵冥冥中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巨大案件的漩涡里,现在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自己。
林诚沉吟片刻才说道:“12月23日以前,你是不是已经到了常麓市?”
“没有。”何贵的回答很简短。
“有什么人可以证明吗?”
“也许我住的地方附近的监控有可能会拍到我,然后楼下便利店的收银员,还有菜市场的卖菜大妈也可以证明。”何贵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周惜,我在23号之前和她联系过……”
“你先等会儿,你说你23号以前和周惜联系过?”林诚问。
“是联系过,怎么了?”
“也就是说你的手机里还留着和周惜联络的记录对吧?”
“留是留着,不过周惜用的应该是另一个手机,毕竟我和她说的事情毕竟私密。”何贵这个时候暗自赞叹林诚能这么敏锐地发现那么多自己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不由庆幸他是个秃子。如果不是他思维超群擅用大脑,那么头发也就不会都掉光了。
林诚又问何贵:“你和周惜联系的时候,有没有起过争执?”
“没有,我们其实没说上几句话的。”
“那,你们有没有约定过要见面?”
“那也没有,她只是说要帮我介绍那个‘马导’给我认识,我也是因为这样才带着如虹来常麓的。可是在我见到那名导演的时候,他却表现得对我很冷淡,看起来就像没有人介绍过我们一样。”
林诚听到这里眼前一亮,赶紧追问道:“你和那名导演见面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是23号晚上,大概……大概晚上19点左右吧。”何贵仰着头努力思索后说。
林诚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是在周惜被杀以后,你们才见的面。”
“对。”
“那你们后来怎么又会在金如梦酒店遇上呢?”
“这……”何贵一时语塞,“这我就不知道了。”
林诚问:“会不会他事前就已经把你和刘如虹调查清楚了?他处心积虑地想要把你和刘如虹毁掉?”
听到这句话,何贵的脑海顿时炸了。他回忆起马大头在酒店里和他说的那些话,细细想来不正是如林诚所说的,是事先已经策划好的吗!
就在何贵还没有理清楚头绪之际,林诚又说:“你有没有觉得,周惜死在这个节骨眼上,非常的可疑呢?”
一道霹雳直落何贵的心间,他颤抖着问:“你是说周惜是那名导演……”
林诚点了点头:“看来,你这桩案子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何贵闷哼一声,感觉胸口被一把大锤击中。他万万没想到,刚刚才觉得自己的案子有转机,转眼又牵扯到了另外两桩案子。现在的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肉,引颈受戮的羔羊,连半分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何贵干瞪着双眼对林诚,原本憔悴的脸上显得惶恐不已。他颤巍巍地说:“林律师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呀,我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林诚摆了摆手,神情有些严峻:“从现阶段警方取得的证据来看,其实还不足以支持你是杀害刘如虹的凶手,另外两桩案子与你的牵连也还微乎其微。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我还是有把握帮你脱罪的。今后在警方面前,无论“马导”是否确有其人,你都不能再提到他了。因为这个“马导”的存在既不能为你脱罪,同时也不能将其定罪,反而还会给你带来没有必要的嫌疑。”
何贵愣愣地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但是胸中还是忍不住燃起了一腔怒火。这个导演在害得他们到如此境地的情况下,自己竟然只能忍气吞声。可是这份怒火只维持了一会儿,就完全委顿了下去。他现在连自身都难保了,更别说那个不知道人在何处的“马导”了。
林诚看着默不作声的何贵,知道他这时肯定在心里万般诅咒那个“马导”,于是便开解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为你脱罪,其他的东西,你暂时还是不要想,你明白吗?”
何贵听了林诚的话并没有回答,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又岂是林诚能够理解的。在一天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了功成名就的门槛。以为那个“马导”就是那个带着他和刘如虹走上星光大道的领路人。可一转眼,李如虹死了,自己跟着锒铛入狱。这种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感觉,谁又会知道呢?最可气的,是设下这个巨大圈套的始作俑者,却还在逍遥法外。自己完全是在代那个人受罪!
何贵这一生一直试着让别人去相信自己。让母亲相信自己终究能找到办法治好她的病,让王经理相信自己的业绩会上升到水平线之上,让刘如虹相信自己会带着她大红大紫。可是,那些对信任渴望却远没有像今天这样来得激烈。这并不只是因为林诚现在掌握着他的生死,而是他从心里觉得,刘如虹死得不值得。如果要说自己的余生里最无法让他忍受的东西,那么其中一件就是刘如虹的死。他愧对于她,是自己看走了眼,才铸成大错。而另外一件,则是那个导演还活在这个世上。何贵渴望他死,从心底里渴望。
在继续与何贵商谈了半个小时之后,林诚总算把这桩案子的核心部分全部掌握。虽然何贵的遭遇是一出巨大的悲剧,但是却引不起林诚的半分怜悯。他甚至觉得,刘如虹的死有很大一部分的责任来自何贵。
1月2日的这天晚上,律师在离开拘留室的时候,和何贵这样说道:“何先生,警方已经为你安排了精神鉴定,无论结果如何,在这之后的问话里你都要坚持不能提到‘马导’,明白了吗?”
林诚的这番话,是对何贵的精神状态不信任下的保险补充。在看到何贵诚恳答应下来的时候,林诚胸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