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光束朝着四面八方散开，很快有不少飞蛾在上面盘旋。
厉流殇坐进车内，重重得关上了车门。
夜凌紧跟着上了车。
……
山水湖中心别墅。
明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才刚醒来的季弦思，眸色有些复杂。
眼前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女人，是害死自己父母的仇人之女，自己不应该对她心生怜悯。
甚至，他都不应该救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有些乱，还有些疼。
心疼吗？
他想，怎么会。
他救她，无非是想要报复她，让她确定自己就是真正的寒战，最后再给她沉重一击。
还有，他知道厉流殇发现她失踪之后，一定会追查。他就要抢先一步救下她，然后好好打击一下厉流殇。
“喝点姜糖水，缓一缓。”
明战见云逸端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姜糖水过来，遂起了身。走到季弦思面前，眼眸低垂，关心道。
“谢谢。”
心有余悸的季弦思抬眸看了看他，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糖水。而后，双手捧着。
冰凉的手心一点一点温热了起来。
明战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两人之间却隔了半个身位。
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趁热喝。”
明战强压着情绪，极力扮演着寒战，关切的话语说出来，却好像少了一点什么。
“好。”
季弦思轻轻得应了一声，然后轻抿了一口热热的姜糖水。
入口，竟然是熟悉的味道。
微辣，甜而不腻。唇齿之间还漫溢着淡淡的玫瑰味道。
不用问，季弦思也知道，这是用古法制作的玫瑰红糖熬煮的。
瞬时，胸腹之中涌上一股酸涩，冲上眼角，眼眶里薄雾氤氲。
明战见她双手捧住水杯，放在膝盖上，眼角似有浅浅的泪痕。
他抽了纸巾，递给她。
“怎么了？”
“没什么……”
季弦思偏过头来，抬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看向了他。卷翘的长睫上，明显沾染了湿意。
“嗯？”
明战朝她稍稍倾了倾身，清隽的眉微微皱了皱。
“真的没事。”
季弦思拿过纸巾轻轻得擦拭了一下眼角，偏头，勾起唇角，对着他清浅得笑了笑。
那宛如清冷茉莉的笑容让明战的心狠狠得揪了一下，心里生出一股冲动，想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然后安慰她。
这样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星眸骤然收紧，双手微缩成拳，努力克制着内心纷繁而起的情绪，抿了抿唇。
“糖水要凉了。”
“哦。”
季弦思低低得应了一声，捧着水杯，慢慢啜饮。
甜甜的姜糖水喝下去，胃里泛起了一阵暖意。每个毛寸慢慢打开，身体暖和了不少。
“还要吗？”
明战见她喝完，下意识问道。
这样的问话，越来越自然，都没有经过大脑，完全出于一种本能。
“不要了。”
季弦思唇角半弯，笑容比刚才多了几分温度。
那笑，如三月的桃花。
明战清润的眸光闪了闪，脑中那些模糊的碎片又一次跳脱了出来。
瞬间，头痛欲裂。
“阿战……”
模糊的身影朝他慢慢走来。
他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一步步得朝自己走来，而且距离自己也非常近了。但他就是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他不由自主得阖上了双眸，捏了捏有些酸胀的鼻梁骨。
“阿战……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灌进了他的耳膜，耳廓颤了一下。两侧的太阳穴有如长针扎过。心，一缩一缩得疼。
脑中的模糊碎片就像残存的弹片，令他痛苦难耐。
他低了低头。双手重重得捶打起发沉的脑袋，想要将那些碎片敲碎。
“阿战……阿战……”
急切的温柔唤声仿佛催化剂，碎片刺进了脑髓里。
轰的一下，电石火花，照亮了那张模糊的脸。短暂半秒。他认了出来。
“绵绵……”
“寒战……”
季弦思俏脸紧绷，紧张不安得看着好像突然魔怔一般的明战。那一声绵绵让她眸光一滞，唇色愈发沁白。胸腹之中，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得攥着她的心脏。血液凝滞，呼吸慢了下来。
“少爷……”
原本去了一楼书房的云逸跑了出来，见此情形，连忙拿了药过来。
“少爷，药……”
他从药瓶里倒了一颗白色的药丸出来，然后又递了一杯温水给他。
明战拿过药丸，一口吞下。
季弦思怔怔得看着他，紧拽着心脏的那只手一松一紧，凝滞的血液猛地朝上涌。两侧脸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吃了药的明战，身体朝后靠了靠。
他的脸色和刚才相比，差了很多。额头上，浮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少爷，需要去医院吗？”
最近，明战出现这样的情况越来越频繁，云逸担心不已。
来墉城前，老板一再交代，一定要他照顾好明战。不能让他出现任何的闪失。但奇怪的是，自从来到墉城之后，明战老是这样。
云逸疑惑，明战一再唤出的那个绵绵到底是谁？
“下去。”
明战闭上双眸，整个后背都抵靠在了沙发靠背上。清冷的声音依然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是。”
云逸知他性格，不敢多言，无奈得转身。
紧张的气氛，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起来。
“阿战，你这是怎么了？”
季弦思毫不犹豫得握住了他的手。
时隔四年，她再一次握住了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他的手心，很凉很冰。
她的心瑟缩了一下，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得搓着他的手心。
缓过来的明战猛地弹开有些发沉的眼睑，将暖和了不少的手从季弦思的手中抽脱了出来。
“你干什么？”
他又成了明战。
语气冷冰冰的，并且还裹挟着一丝怒火。
“阿战，你到底怎么了？”
季弦思愣住，心下愈发惶然不安。
明战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有如迷路的小鹿一般，迷惘而不安。心下不禁生出不忍，抿了抿唇，淡声回道。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