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微启,城门才刚刚开启了一条门缝,一名背插羽毛驾着匹流星快马的骑士便急不可耐地冲了进去。守门卫士见状,却也不敢阻拦,因为知道这是传递紧急军情的探马,任何人不得延阻,而且若是不小心被撞了那也是白撞的。只是,北方这两年极其安定,已经这么久不曾有过紧急军情了,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儿呢?狼崽子又开始闹腾了吗?
一个时辰后,京城,皇宫,乾阳殿。自西南而来的紧急军情,被公布于朝堂:
西南地区,因旱灾、蝗灾致使流民失所,约三十万户。兹有刘千斤,李胡子等人纠结流民二十余万,聚而作乱,短短三天就已攻陷占领了青石、绿柳、景宁等县镇,杀伤官府及普通百姓逾千。叛乱之军如今正在朝着东面诸县持续地进逼之中。
这是几十年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人朝内部的叛乱。在朝会进行了一段时间后,陈庆之当廷奏请研议:派遣一名官员,以“钦差”的名义,去往西南地区,全权处理平叛事宜。没想到叛乱来得这么快,昨天他们才刚刚商议好要让张恪前往西南的事情,今日叛乱发生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京城了。尽管陈庆之等人之前便已经预判了此事,然而当事情真的发生时,还是令人莫名的沮丧。因为他们知道,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事儿或许是不会发生的。而越是知道这一点,便越是心里发寒,对某些人的失望也就越彻底。
二十多万的流民作乱,这当然是极其严重的事情,就算确实是情有可原,也必须要严肃处理的。朝堂上,许多官员对此做了相对激烈的表态,甚至意欲除之而后快。然而,也不乏像陈庆之、郭守敬这样的大臣,他们深知这些作乱的流民,本身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徒,反而大部分都是些普通百姓。这些人一方面迫于无奈,二来也是被人利用,才走上了这条路。他们更想要得是拯救,而不是去消灭这些人。
面对百官的物议汹汹,陈庆之更加知道此次派往西南地区的钦差人选的重要性。如果派去的人,是一个铁了心要置那些流民于死地的人,那无疑会造成生灵涂炭。而若是采取强势举措镇压叛乱,所造成的也必将是国家难以承受的悲剧和动荡,其后遗症也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国家摆脱不了的梦魇。所以,此事必须全力去争取,让张恪踏上西南之行。然而,当陈庆之推荐张恪作为钦差的话音刚落,果不其然,立即便有人出来反对了。
“大元帅此议不妥啊。如此重任,岂是一个小年轻可以胜任的。退一步说,即便是不论及张恪的年龄,他也不过是五品官身,本身也没有处置相关事件的经历,把这么大一件事情交给他,岂非太过儿戏了吗?”
“吴大人所言极是。钦差所代表的不仅仅是陛下,也是朝廷的威严,虽非常职,然职权之大,类比公卿。虽然小张大人,确实是少年英杰,能力凌于一众年轻后进。可是,终究是资历尚浅,远远不到可以担此重任的时候。这好比一道佳肴,食材确实是好食材,然而若处置不当,火候不足,终究是要坏了味道,如此岂不是浪费了吗?”
“刘大人此喻甚妙啊!下官也觉得兹事体大,张大人怕是有些不适合的。钦差权力极大,若没有相当资历,必然是难以服众的。若只是一般的巡视地方,或许还不怎么打紧。然则,此去西南,却并非普通公务。还是要找个更稳妥的官员前去为好。”
朝堂上对于张恪的任命,反对的人倒是不少,对此陈庆之等人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张恪还是太年轻了,资历也确实浅了点。这种东西,显然也并不是光靠嘴巴就能说服别人的。站在陈庆之的角度,他对张恪自然是很有信心的,然而若只是派人去打仗的话,他自然是可以一言而决,谁敢反对的话,说不过对方,难道还打不服吗?但这个事儿就没办法这么干了,毕竟人家说的也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实在不行的话,陈庆之只能按照最初的设想,自己揽下这份差事了。总之,此事是绝对不能随便交给别人的,否则后果堪虞。
就在陈庆之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请缨时,“叮铃铃”声传来,大家知道这是公主殿下有令旨要示下了,乾阳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来,虽然升平公主监国理政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却已经建立起一定的威信了。文武百官对于她的意见,也有了某种程度的重视。
汪直驾轻就熟的走进帘幕后面,果不其然,当他返身出来时,手上捧着一张纸。百官们屏息以待中,只听得汪直“咳咳”了两声后,朗声道:“西南之事,不只是要平定叛乱的问题,若是那么简单的话,随便找个武将去大杀一通就好了,何必争论不休了?此行更重要的乃是善后之事。西南地区的百姓,已然经历了两年天灾,生活困窘,这也是流民叛乱的主要原因。如今他们还要再经历乒荒马乱,当地的生产生活秩序必然会遭到极大的破坏。所以,派往西南的官员,更重要的任务,实则是帮助当地百姓尽快地恢复生产和生活秩序。”